父亲最后的半年
孔令*/文
下班归来，面对条桌上父亲的遗像，心里总有一点愧疚，平时不爱流泪的我，禁不住流淌出来。我一直不敢相信，父亲真的走了，他楼下的卧室还为他留着，他亲手打的床和我买的轮椅还放在原处；他用作木工间的车库，外面的卷帘门紧闭，内门仍开着，他用过的电刨盘锯、马凳、工具箱、工具包------，都原封未动，生怕他回来找不到，向我发脾气。炎热的夏天，还没有过去，在楼上空调房里上网，内急时，我还想到楼下问父亲要不要喝水吃冰棒，要不要上卫生间，转念一想，父亲已不在了。
父亲最后的日子，可以追溯到半年前。半年前，父亲还是个面色红润的古稀老人。每天早晨，父亲从金山花园小区安置房五楼的梦中醒来，活动活动筋骨，吃上一碗米饭和两只炖鸭蛋。然后步行千米，来到我居住的幸福小区二层小楼，在他的卧室里看看电视，目送我去上班，有时还在他的木工间操练手艺。午餐后，我骑车回家，父亲又从小区散步而来，看看我带回来的报纸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。傍晚，父亲帮我们收完晒在二楼走廊外白锈钢管架上的衣服，又回到母亲那边。偶尔父亲也会到三叔、小姑家聊聊天。每逢星期六、星期天，我们与父亲共进午餐，说一些家长里短，享受天伦之乐。
一
年1月15日，星期二，多云，儿子梦蛟放寒假了，要从南通坐火车回来。交冬数九，北风割面，挡不住迫切见到孙子的心情，父亲不顾年老体弱，起得很早，穿着厚厚的棉衣，来到我们的住处，坐在楼下房间里的沙发上看电视，等唯一的孙子。我推车出门上班时，见他打瞌睡，便叫醒了他。我也没在意，他已经很长时间这样精神不振了，因为他患有高血压、糖尿病、痛风等慢性疾病。
母亲也惦记着孙子，到镇上买菜了，与我没照面。中午，我在单位食堂吃过饭，骑自行车到家，母亲在煤气灶上炒菜。我刚爬到楼上，放下公文包，父亲叫我：“大*，快下来，你妈妈跌倒了”。我跑步到楼下院子里的厨房，见母亲趴在灶台上，呕吐了一地。我赶紧与父亲将母亲搀扶到房间里，卧床休息。我问母亲哪里不舒服？她说：“天旋地转，可能是早上冻着了，眩晕症发作了，休息一下，就会好的。”
第二天，母亲仍卧床不起，头晕得厉害，我打电话给卫生院长，请来了社区卫生服务站的顾医生，上门给母亲挂水。一连挂了几天止晕止吐的药水，病情没有根本好转。1月25日上午，我开车带母亲到镇上的卫生院就诊，心电图显示，母亲心房颤动，医生建议我医院治疗，最好做个脑部CT。我也知道，眩晕病因很多，可能是良性阵发性的，可能是急性迷路炎，可能由颈椎病引起的，可能由高血压或低血压引发的，也可能是梅尼尔氏症。
有事不慌张，万事听人劝。1月26日上午，我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