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老了
“五一”回老家看望老人，邻家的大嫂和我说：“医院查查，她老说口干，需要不停地喝水，而且嘴里流粘液。”其实，我发现她消瘦厉害，多次要带她查查，医院后嫌麻烦，一直不肯让我再带去查，一直说没事，就是老了。
这次我下定决心，千方百计把我妈骗来啦。
带着我妈进高铁站的那一刻，我妈眼里就充满了恐惧和茫然。不会用车票，不会上电梯，不会冲厕所，不会刷公交卡，听不懂别人说话，别人也听不懂她说话。
我帮妈先在网上申请了健康码，就诊卡，找科室挂号。先预约了口腔内科。医院才知道，放假期间，医生上班的少。到了医生面前，医生花一分钟简单一看，推荐去风湿免疫科、口腔粘膜科、消化内科。赶紧去网上预约挂号，最早的号排在三天以后啦。这三天中，我妈就惦记家中父亲，嚷嚷要回家。放不开单元门，学会了后，在小区里溜达迷路，找不到家，只好求助于邻居被邻居送回家。
医院看了消化科，医生二分钟后开了各种化验单、B超单、无痛肠胃镜单。当天下午验血、验尿和B超。肠胃镜检查不能做，因为麻醉科医生不上班。
没有结果，医生也没有开药，我妈就急了。说不看了，要回家买消炎药吃就行。女婿安慰了半天才消停。
医院看免疫风湿科，两分钟后医生开了验血的单子，和前一次的验血项目不一样。明天出结果。
医院拿了验血的单子，看口腔粘膜科，这次的医生告诉我，我妈的口腔腺体萎缩，所以口干，有真菌感染，牙龈肿烂流脓，所以流粘液。又建议看营养科。
晚上，我按照药单让我妈服药，准备明天的肠胃镜。
为了消磨时间，我窝在沙发上陪我妈聊天。我妈回忆了那时的艰难岁月。说起和公婆分家时只有几斤粮食，没有火柴点灯。说起背着我哥回娘家时那条长长的泥泞路，一不小心就磕一跤。说起从生产队干活收工回家时，饥肠辘辘地也只能喝只剩不见面条的面汤，说起我爸体弱干活没有力气，想吃饭被生产队长把碗夺下当众摔碎后去东北当盲流流浪。
从我妈的叙述中我复原了老辈和我妈那时的生活。
服完一包药后，我妈就不停地呕吐，说受不了，就不做肠镜了，我看她虚弱又痛苦。就同意后睡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妈妈说别折腾我了，没结果就不治了，飞也要飞走。我连哄带吓地告诉她，不治也行，钱我都付了不退，我马上请假把她送走，我妈疼钱不闹腾啦。
医院。我学精了，5：30起床抢了号。到医院打卡报到。在排队等待做胃镜的间隙里，我去退了药，买了药，充了钱，拿了报告单，补了报告单。又挂了风湿免疫科的复诊号。
这次的免疫科医生是个名医，号非常难挂。我因为太激动，找不到化验单子，等从一堆单子中找到后。医生看了一眼说，你去看你当天挂号的医生吧。我说没号得等好几天，病人着急回家。他说不行，我不看。你也不了解你妈，我说我挺了解我妈的，他说我还不看。
晚上哪里睡得着，我就按照化验单上的指标从网上查资料。医院开始，这是常有的情景了。
半个月后，把我妈送走，我一回家倒头就睡。下午又睡了一觉，还是被抽了筋样的难受。
我妈一直生活在农村，手脚勤快，坚强能干，照顾孩子，照顾我爸，地里农活，样样都行。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饭，但突然有一天，我发现她做饭很难吃。我知道，妈妈彻底老了。妈妈骑着三轮车仰着脸笑的画面只能是永远记忆啦。
五个月前妈因为短暂性大脑缺氧第一次住院，在哥嫂的精心照顾下，康复出院。自此，衰老更加明显了。老了的妈妈还是不愿给儿女添麻烦，不愿儿女出钱出力，不愿面对这个抛弃她的世界，又害怕自己的未来。
但是，不依靠儿女，又能依靠谁呢？
农村老人养老的钱是每人每月元，不够吃喝。没有养老机构，即使有了养老机构，把双方老人都送进去吗？被数字化电子生活抛弃，儿女不帮别人没法帮。“人不独亲其亲，不独子其子，老有所终，壮有所用，幼有所长，鳏、寡、孤、独、废疾者皆有所养。”现在只有“壮有所用”被淋漓尽致地重视。
老了的妈妈生活，只是中国农村老人的真实现状，她的身边全是贫病交加的老人，每次回家，所见到的，所听到的，都是生老病死的担忧和无助。
愿所有的人都为农村老人出一点点力，哪怕是你一句话的努力！也期待着农村老人的医疗和养老现状早日得到改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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